如何提升学生的水平

发布者:白坤峰     所属单位:苏州工业园区星海实验中学     发布时间:2016-08-30    浏览数:0

 

学生李沛珂

作者  白坤峰

突然收到李沛珂的电子邮件,打开细读,大吃一惊,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的文章竟然这样好了,理科男何时成了文艺青年?

此时又是高考结束、但分数还未发布、忧乐尚且不知的时候。我想起了去年高三(3),也回忆起李沛珂。

他是理科人才,语文能力最初一般,但是当我接手那个高三(3)物生班时,我很快就认识了他——不仅因为他性格平和、知人论世成熟,还因为他极为听话、极为谦虚、以至对老师全盘接受。

好学生各有各的特点。

课堂上,我讲到引发之处:陈虞总是抬眼美笑,金双平总是低首默笑,钱苇杭总是微微自笑,吴昊总是眼笑肉不笑,顾恒却是不笑不笑就不笑……

同样是记录我的讲解:马婧瑜是面带微笑地狂记,杨玉琪是心如静水地狂记,周心蓓、朱静雯是狂想之后有选择地记录,徐洁心、毛文卓是有选择地记录后再细想……

同样是向我反映情况,徐杰是认真谨慎型,他常常把学生的想法慢慢地向我说明,生怕我不懂也生怕我误会。陈诗雨是热情开朗型,常常追根求源,对我不满就当面直说,听得满意就说很好很好。

而李沛珂,总是坦然地、微笑地、听话地接受我的一切方法。春节前的苏州统考,他的语文分数就已经很不错了,作文竟然还是高分——但我当众批评了他,因为他把其中一个最重要的例子记错了,这说明他的听课不够严谨。

他是一个很听话的学生。

“听话”一词可能让一些老师误会。因为每个老师当然都希望自己的学生听话,但是,我想强调的是,一旦老师自己都把方法搞错了却不自知,还要求学生听话,那么班级问题可能就大了。

所以,我常常反复地劝说自己的学生:如果你们不理解我的教学方式,请一定告诉我;千万不要默默地生气;你们坦诚地批评我,才是对我的信任,才是对你们自己负责。

幸好,我的教学方式没有出错。高考出分了,语文分数很好看,无论是高分段还是平均分,能让学校、家长、学生满意。(但我不是很满意,真的,我觉得他们应该更好一些。当然,我这样说可能又让人误会了)我一直高兴的是,这一年的语文教学,我没有出冤力、笨力、无用力

李沛珂的高考总分还不错,虽然这不是他理想中的分数。他去西北某名校求学去了,中间没有联系。等到再联系时,他已经是一个有文采的理科生了。

李沛珂作文如下:

待院落空旷之前

                      李沛珂(星海实验中学2015届毕业生。写于大一)

突然想起白老师念过的那篇现代文阅读《空荡荡的院子》(作者张),那句“我回家,我从千里之外的地方顶风淋雨冒雪回家,再给谁看呢!”当时听老师念时,不知怎的,心头一动,眼眶竟有点湿润了。但当时也不懂,那份感情,就叫做乡愁。

人生的前十八年,其实从未担心过自己会有乡愁。那时候的烦恼思绪,又有什么不是一顿苏式面、一顿桂花粥、一份和米堂的章鱼小丸子、一份二派克鸡排、一笼苏式汤包、一份哑巴生煎……不能解决的呢?大不了,那就全都来一份!余光中先生笔下的那张邮票、那湾海峡,都离我太过遥远,遥远到那首诗只是我语文卷上的一道习题,几乎没有人和我共鸣。

然后,我来到了一个千里之外的城市,身边是陌生的人,听着陌生的口音,走着陌生的小径,连食物都是那么的陌生:苏州的龙须面与红白汤没有了,只剩陕西著名的各类面条汤底;酸梅汤也没有采芝斋的酸爽解渴,只有发腻的甜;本来心心念念的羊肉也没有吃到几次,还不如每年十月爸爸买回的苏州羊腿那般肥美;回民街也去了,然而人潮拥挤,食物也不是处处合胃口,没有平江路的静谧与回味无穷……

我也明白,这样那样的嫌弃,并不是西安不好,只是这里依然不是我的家,此时的西安,对我而言和小学时期来旅游时并没有丝毫不同,但那年匆匆走过,如今来到新环境的新鲜感已经褪去了,回家的渴望便如梦魇一般,渐渐缠绕了上来。

前天收到了妈妈在微信上发来的“家书”,其实刚收到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嫌她矫情;但关乎乡愁时,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矫情呢?还记得那篇文章里,院落由鸡飞狗跳变为寂静,院子里的声音渐渐少了下去,我想,自我离开以后,那个并不是很大的家,也少了三分之一的声音,甚至更多吧。

也曾在微博上看见许多关于子女不在、父母在家近乎“随意”的生活:几个馒头、一碟咸菜,就满足了一天的伙食。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又会如何,不过肯定不会如我在家时那样丰盛了吧?飘香四溢的羊肉少了,鲜红欲滴的车厘子少了,还有那我上火车前一晚,妈妈唠叨着让我带上车的几个大芒果,会不会在那个鲜有人搭理的角落里慢慢腐烂,然后进入垃圾桶呢?

所谓乡愁,大概就是对故乡人的思念。自我离开以后,我的爸妈也许也开始有了“乡愁”——或者说,他们的青丝又有一部分要因为心之所系的离开而不堪时光的洗涤,渐渐发白。那些短信,上学期莫名其妙打到我支付宝上的钱,那一次次我并不知道在何时但一定存在的对我空间与朋友圈的一遍遍翻阅,都是一片“乡愁”。

又想起龙应台的“目送”,是不是所谓父母子女一场,真的只不过是看着彼此的背影渐行渐远,互相告诉对方不必追?我想,这还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至少,我想任性地回苏州,那里,是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回去的港湾。

很难想象,那个并不是很大的房子里,爸爸妈妈坐在桌前,吃着随意热一热的饭菜、用手机一遍又一遍翻阅着更新的越来越少的界面的样子,或是突然有了更新,就兴高采烈的讨论一下,然后又陷入长久的沉默。那个空荡荡的院子,我竟突然有些害怕,是不是那青苔也会渐渐侵入我家那开始老旧的防盗门,那不锈钢的门窗是不是也会在鲜为人知的角落里长出锈斑,我不在的那些日子里,那对我曾经朝夕相处的人的生活又是如何,是不是会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所措?亦或是翻阅那藏在我橱柜中的旧照片,回忆一下我幼年时与他们共度的时光?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突然很想回家。

前几天在微信公众号上看见咪蒙的一篇文章,题目采自“知乎”的回答“独生子女不敢死,不敢穷,不敢远嫁,因为父母只有我”。仔细想想,我现在就是那个“远嫁”的不孝子吧。当初不理想的高考成绩,只有为数不多的“985大学”可供选择,于是我来到这里,更多的,是为了以后“不穷”。但以后的“不穷”,又如何能弥补如今的“远走”,如何能填补这四年我不在他们身边的空白?

我的爸妈还未老去,我却让他们有了老人盼望子女归家的心境。再等我三年吧。三年后,即使不能身着华服,我也要披星戴月归去,若能考回上海也好,留在苏州也罢,我也要赶在院子空荡荡之前到家门口,轻声说一句:“我回来了。”

附 张老师的名作《空荡荡的院子》,李沛珂就是根据此文而写的。这就是读写结合:

空荡荡的院子

                                      张蛰zhé

   (导读:我的学生邹迪升说,本文催人泪下。文中的父母是中国最普通的父母,他们不理解儿子的精神追求或法制追求——“我的心态、我的种种言行都超过了他们的想象”,但他们勤劳朴实、本分慈爱,他们无所多求,他们默默无闻地活着,默默无闻地死去,只把伤痛留给亲人。——白坤峰)

那个院子自从没了他们的声音,就开始了长时间的空旷和寂寞。

    以前回家,我都是坐在堂屋(向南的正房)的那把自制沙发上跟他们说话,有时也坐在小板凳上,或者门口的那块青条石上。现在,我只能跑到哥哥家的苹果地里,坐在一堆土前,对着里面自言自语,诉说这世上他们见过无数次的平淡无奇的喜怒哀乐。风总是从那堆土后轻轻地刮过来,吹我的脸。我知道,他们需要我的消息,那些风就是他们从另一个世界看我的目光。我一动不动,让风尽情地抚摸我。有一回,我忽然无来由地大悲大痛,就在风里大哭一场。我知道他们需要我的哭声,没有我的哭声,他们不放心。

   他们非常担心过我的生活,不知道这个唯一去读了书的儿子会走进一个怎样的世界——那个时候,我的心态、我的种种言行都超过了他们的想象:早知道这样,让你念什么书呢?早知这样,把你当条狗养多好……这是我活到二十多岁的时候带给他们养儿的收获和教训。直到我25岁上结婚,26岁上有子,他们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以后慢慢就好了。

    我的确按照他们的希望在变好。上班,吃饭,睡觉,带着孩子去公园,周末去院子里看他们。我开始抽烟,我们互相发烟,在门口的青条石上一支接一支地抽。女儿对着他们喊:“爷爷奶奶!”他们慈祥满面。那是我不曾见过的慈祥。我知道,他们老了。

    我决心把他们带到城里去。住住楼房,打打电话,逛逛公园,早晚也在护城河沿上溜达溜达,和其他的城里人谈谈孩子和更小的孩子,谈谈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他们去了,又回了。他们不习惯。

    他们又回到乡下的那个院落,喂鸡,喂鸭,养猫,养狗。院子里日升日落,下雨起雾,开门关门,院门吱吱呀呀地响。他们老了,他们的老超过了我的想象。我站在门口,手牵女儿,在正午的阳光下,看他们睡着在院子里的那棵槐树下,一左一右,狗卧一旁,猫躺身上,鸡在啄他们脚上的烂菜叶。女儿喃喃自语:“爷爷奶奶……”我攥紧了她的小手。我站在门口,真不想迈进门里去,真不想叫醒他们。

    他们中的一个,终于躺倒在我的怀里。在医院里,我抱着,也是揽着,他大口大口地艰难喘气,艰难地把脸转过来,艰难地说,咱们回家吧。一辈子没这样求过人,这是他最后的愿望。

    院子从此少了一半的声音。院门再开再关,声音听起来夸张地刺耳。那种衰败是从院门的青条石开始,再没有人去坐在上面抽烟,我看见尘土正侵进青条石细微的纹路里。我看见院落的各处开始有脱落的墙皮、泛起的白碱……我努力地消除它们的存在,都遭到了一个人的反对。窗棂有根木条折了,要修,她反对。锅屋墙该刷了,她反对。堂屋的地面该用水泥补了,她反对。那把自制的沙发皮裂了,需要换个新沙发了,她反对。她在静静地等待一个时间的到来。哪儿都不去,守候着一个显得衰败而渐渐空荡的院子。

    十年有多长?她把一只猫喂走又把一只猫喂成,那只家狗实在受不了一个庭院的寂寞,在六年前的时候趴在屋角的一堆草里,再也没有从夜里醒来。鸡鸭也不养了,她说想素净,不想再在早晨听到鸡飞狗跳的声音。院子的落寞时间太久,让她对声音开始害怕。没有人知道她内心到底有多寂寞有多冷——就像她晚年雾濛濛的眼神,让人无法再看清看到底。她可能清晨了还感觉是晚上,傍晚时又以为是阴天的正午。有好几次,她说,你爸爸从地里回来了,扛着锄头,你去接过来。突然有一天,她开始对我交待一些事情,地点,时间,人,事,一清二楚。老家的屋怎么办,还有的一千块钱怎么办,两个哥哥三个姐姐家的儿孙读书,他们将来的营生。你要照顾着他们啊,我们家,就你是个读书人。她清清楚楚地说。交待好一切她觉得应该交待的事情,就在我不在的某一天,她忍着疼痛走了,离开这个院子。

    他们把一个院子彻底交给了我,他们把一切都带走了,只剩下这个空荡荡的院落。我握着女儿的手,再没有招呼的对象。那把破沙发的对面,再没有一对苍老的脸。我再没有勇气坐在门口的那块青条石上,我再也推不开那扇永不会上锁的院门。

空荡荡的院子。我回家,我从千里之外的地方顶风淋雨冒雪回家,再给谁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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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